2009年2月15日在西夏王陵。
9 N$ K1 n# Y: [1 V% g! m西域枯树 5 F/ Z* t) G1 K8 W3 S0 M# E! u
; O" k$ P0 ^; o: s! [ 2月14日晚与银川的朋友吃过饭后,他们介绍了一家实惠的旅馆给我,只是赶到那里后被告知特价房已没有了。我想到白天经过银川急救中心的时候看到附近两家花圈寿衣店的中间有一爿小旅店,标明的价格倒很便宜,于是步行到那里看情况。
- S* v* W d- E0 a) t
& ?- P& A" K1 G) Y
9 C7 v1 l+ x7 T/ T3 ~ $ S* T- i/ L/ r, i* |9 G
推门进去后,老板正躺在床上休息,旁边坐着另外一个男子。见到我后老板马上起身,我说明来意,他说20元一晚的房有一间,但没有打扫,很脏,我说无所谓了,凑合几小时就行。随后老板带我看了房间,那的确是一个肮脏的房间,弥散着怪怪的味道,不过这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 B% R, j0 U. p, O( {, ~5 ~" P1 e5 g
交了住宿费,放好行李后就与老板聊起来。 8 g9 L F A. B$ j
“来银川去哪儿玩了?”老板问。 1 ~% Q8 Z; _6 Q; X
“嗯,去了博物馆和西夏王陵。”我回答。 ; t9 l1 ^- X9 d" Y0 `& T) L2 ^
“哦,去西夏王陵了?你要早过来,我带你去就行。”老板说。
: H$ n. C; z9 z$ q9 n “呵呵,你一定对西夏王陵很熟悉了?”我问。 % v, i" h4 D- e$ O# F
“那当然,我也是户外活动爱好者。”老板说。
9 t4 [9 c: t7 ~: ` “大哥,其实我今天才到银川,打算明天去西夏王陵,正好向你讨教下如何去那里。”我说。 * F0 t- C- ^( a& H3 s
老板很热心,拿出一张纸详细地画了草图,并注明坐几路公交车,又在那个岔道口拐进去可以逃票。
# X7 i9 w# r- \" v* ^ 诚然,对这位老板的热心我是很感激的,让我去西夏王陵的行程避免了许多麻烦。
8 k% M) H. m [' g) K5 i5 x 这时,我注意到旁边的男子始终沉默无语。 + ^1 s1 e$ R! V% j% I' U$ W
“大哥,你怎么这样沉默呢?”我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1 `0 T6 S9 ]7 H% ` f, R9 ?( l
“我有家人在急救中心住院。”男子回答。 7 x# w% [9 @/ D# w4 t, A8 i
原来他也是这家旅馆的房客。
. l1 y0 {* g3 j* f “情况怎么样呢?”我问。 , z( s& V3 [ P4 `: E5 D% f: I
“情况不太好。”男子回答。
1 V8 e+ S' l5 G% N' n; r: v" d- n 沉默片刻。
2 t7 X3 q/ R w$ E' Q “是家里的老人吗?”我问。 7 W0 c# i+ u* a
“是我的儿子。”男子答道。 ) L/ U5 p' U% {% x
这位男子大约30几岁,孩子想必也只有10岁左右的光景。
7 V9 V' d" K) @) ^ 此后,我不再与他聊天,因为他一定需要沉默来化解内心的忧虑。
1 _6 T; U; C) |! _# `0 \& A 我与旅店老板继续交谈,他为了证明自己对驴友们的热情与仗义,特意告诉我他在天涯社区的ID叫西域枯树,并登陆天涯的户外版块给我看一个帖子:大约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一位驴友从珠穆朗玛峰下来,途径宁夏,他骑摩托车陪他去了西夏王陵。 4 ?# k4 S3 j8 Y% }3 X) u! I4 s' I
此后我便以枯树来称呼旅店老板,交流了关于户外的一些话题。
0 s8 E1 k4 f0 z1 i0 Z E0 h7 b 第二天一早,作别了枯树,我独自一人奔赴西夏王陵。
' K) H# j0 G; v! c& ~2 v' F8 G8 K4 z9 v% Q7 n
向陵区进发
5 T' {5 Y6 w$ N! e. E/ E; o0 a 5 I, F7 I% d4 a3 P" ?
在银川市新华街乘17路公交车到终点站西夏公园站下车后,按照枯树的说法需要乘坐出租车沿110国道南行约5公里才到通往西夏王陵的岔道口。只是我没有搭乘出租车,而 那里的确也没有出租车的影子,何况旅行本身就是苦的,它与旅游是不同的概念。 9 W. t. l$ _) M
沿110国道向南走约1小时有余,并没有看到枯树所描述的岔道的样子,于是我索性走下河沟朝西南方向横切过去。当然,绝对不能因此说枯树对我有丝毫的欺骗,毕竟每个人对事物的感官认知和理解力不同,对所见事物的描述也会因此有偏差。 / p R4 e' o/ q8 R
穿过一片胡杨林,我走上一条泥土带,它是由挖沟堑而堆积起来的土,而对面是一条长长的铁丝网,显然是要阻止人们的进入。在泥土带上向西南方向望去,我欣喜地看到在巍巍贺兰山脚下那一座座耸立的陵塔。目的地就是那里!
. b9 Q# P' f) v# V+ O- i( ^/ ^
2 u& t) n& S" Q* {5 S# G
$ R$ a% c$ t, L; i3 n! b9 k
- O m# U+ i' {" J" Y8 ?- A 我跳下沟堑,沿铁丝网的断裂处穿了过去,进入一片开阔的草地。大约10余分钟后就走上一条窄窄的柏油路,不时有空军车辆驶过,显然这是军队修建的专用通道。突然,有一辆军队的越野车停在我身边,一个年轻的军官探出头来:
+ r# \- f0 f& f6 {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他友好地问道。
1 J8 D% W" v: J# N& O7 Q3 E, R “哦,我来西夏王陵,走错路了。”我答道。 ; _4 Y( r6 g# X: A3 H# `
“噢,这样呀!”他说。 # ?& w; f% @9 x9 e+ [3 \1 A8 s
“是啊,我从北京过来,常年在野外徒步的。”我先给自己罩上一丝光环,希望他能泛起佩服之心来。
5 Y3 n4 S$ J8 _' ]8 K" u& ^- \3 I “噢!”他打量着我的装束,流露出惊奇的神色来,似乎我在做一件奇特的事情。 & v/ |" Z0 K% p v. v+ f R
“听说有路可以绕进王陵去,你知道怎么走吗?”我趁机问他。 . I% T5 k: b5 G' \/ h
“前面那个岔路左拐,再走一段路就是了!”他一边说,一边热情地用手指给我看。 , R! J. d2 a/ C2 B3 w# j) {* ?
“谢谢!另外,我可不是什么敌对分子啊!”我开玩笑地说。
. ~8 w6 _+ S1 Q “哈哈,我知道,没事儿!”他爽朗地笑道。 : m: D# D. s9 G3 Y q. W
然后相互道别,军官开车远去,我继续赶路。
: `/ s- l9 @! w9 ?' a; M& H2 F 禁不住感叹。一曰:和谐时代,军民一家亲;二曰:人民子弟兵爱人民。
( n4 I8 b( O! m1 m 不久,我越过铁丝网,进入陵区。 ' G* g; G! X+ F' y
, N' y6 w& U, J4 C5 ?漫步西夏王陵 % M `) Z3 N# d. i
0 S7 t- [7 u0 | Q Z& }5 I$ f
我到宁夏来,无非是为了看看西夏王陵。 ! r: q; b9 n* Y. @+ w) W; L# R9 H6 }
孩童的年代,我就从书上知道了位于宁夏的这片墓园,记得那时的心里充满了好奇。可能相识太久的缘故,当我不愿千里来此,它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内心竟然没有丝毫的喜悦,只觉着应该就是这样子,奇伟而沧桑。
# e% _2 T& ^- M' V* O' B/ X
6 ]& c8 `( H, l" |1 ]/ W
4 q* L% n# o; Z& P- y1 f & W( }3 z" L% M; z2 ^
可以想见,在巍峨连绵的贺兰山麓,在隔壁荒原之上,错落有致地矗立着两百余座大大小小形如珠贝的金色灵塔,那会是一副怎样的瑰丽而有震撼人心的景象! 1 \8 @0 C" x& t( v; [9 b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背着重负,苦苦地行走在这个偌大的陵区里,当然这是世俗的苦,却是我的幸福与快乐。从北部各陵开始,我怀着重返故园般的愉悦心情走过了五号陵、六号陵,偶尔还能捡拾到刻着花纹的陶器碎片,直至数小时后来到三号陵。
8 i, f. F! W3 o/ p7 K$ q! @+ B
! [$ x2 }0 L; h! O1 i, S6 j5 i! d; N
; n T) a4 ]8 D: r1 _, a' q
7 h3 [- f2 k, P0 D' M# R5 d 三号陵是李元昊的泰陵,它是整个陵区建制最庞大的,陵城、月城、碑亭、阙台等主要组成部分保存还算完整。由此陵寝的规制可知,性雄毅、多大略的元昊必定是个自恃而放荡不羁的人。他是西夏王朝的开国皇帝,后世子孙的陵墓规制自然不敢超越他,只是他的祖父李继迁和父亲李德明已是实质上的帝王,他却敢于超越此二位的陵寝规模。此外,沉湎肉欲的李元昊还曾夺大臣之妻、太子之妻,并由此招致杀身之祸,虽然贵为皇帝,但在笃信佛教和恪守儒家伦理纲常的西夏国这也是极大的罪过。
K3 g0 `) j4 A1 t5 i; J 我在三号陵遥望双陵,看到它们还是黑黑的影子,距离大约还有数公里的样子,我恐怕已经没有充裕的时间和体力赶往那里,故而未曾前往,稍稍为此行留下一丝遗憾。也是我有意为之,缺憾造就美,就如同那年与朋友前往长城而不登。 D3 e6 W( j) W F
/ E" u1 t! @( Y* `: }4 Q* b3 J: r
( o" C' e$ Q9 P8 u# w/ B 7 _3 X+ Y! D7 v. V/ d: z
并不忍离去,在猎猎塞上风中,我望着它们,默默地望着它们。 3 O6 t% g/ R8 Z7 l" r
一座灵塔,一个人。那个人,是昔日大夏国的皇帝、国戚、将相。生前,他拥有无尚权力和无穷财富,住在豪华的宫殿里,穿着精美绝伦的丝绸衣服,享用着世间的美珍,畅饮着甘甜醇香的琼浆,又有成群的绝色女子陪侍左右,甚至他还一定动手杀过许多人。但,这些都是生前事罢了,他们的骸骨早已腐朽为泥土,那些享乐时的美妙也在千年前的昨日就已化作幻影,要不是西北的干旱和荒凉守护住了这一抔土,谁人还记得他们?
# m9 V3 O7 Q& C6 c 茫茫荒原上空的浮云急速向后卷去,扯开那遥远历史的天幕。 / T- e ^6 L6 |; y: k' S7 j
公元1227年7月的某日,被降服的大夏国末帝李睍(xian)正惴惴不安地坐在马车里随蒙古军队北去,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一个蒙古将领唤他下车,不明就里的李睍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跳了出来。“扑哧”一声,没等他在地上站稳,一柄青铜剑就捅进他的心脏,旋即一个趔趄,李睍倒在地上死去。其后,蒙古将领下令尊成吉思汗的遗诏,血洗中兴府。 ) Q7 n. R' {* g* D; {9 Z
依照命令,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来,于是整整几天几夜,蛮悍的蒙古士兵都在屠戮那些惶恐如鸡雀的西夏人。对蒙古人来说,这样的屠城已是习以为常的事儿了,别说杀西夏人、金人、辽人、宋人,就是金发碧眼的基辅人、波斯人、阿拉伯人也杀如麻了,无非捅刀子抽刀子而已。
' w3 M6 N5 u0 m- g/ J9 \ 终于,拥有数百万人口之巨的中兴府再没有一个活着的西夏人,蒙古人可以停手了。天公也来帮忙,下起罕见的滂沱大雨,冲淡了大街小巷上的殷殷血迹;而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则在高温下迅速腐烂,骨骸也被黄沙所掩埋。
7 V! L6 Q9 _) O( _& c* F( R+ q 若此等惨烈,自元昊称帝以来立国189年的西夏王朝灭亡了,西羌党项族灭亡了。
' n1 V. G" }, n h+ X5 N! \% V 原本,作为征服者和后建王朝,元朝应该为西夏修史的,但可能因为恨之深抑或遮掩杀戮的罪过而不愿履行这个道义。由此,西夏这个王朝、党项这个民族的历史为荒草所遮盖,为流沙所吞噬,数百年后人来对它的一切知之甚少,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国度。
) k$ ^( _" s& {; [
; ]; m' e; b5 F- Z; b
- x0 H# o- x$ H
6 K8 h% h8 H5 |3 S! k3 [. e 千年,在历史的河流里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好比落在水面上的枯叶从这个滩头被冲往另一个滩头。1970年代,军队在贺兰山东麓施工,挖出古老的碎陶片和砖块,于是呈报文物部门,接下来大批的考古界人士前来发掘和研究,确认这是那个传说里的西夏王朝的皇家陵墓。这是一个很有的历史过程,在荒原上安静地躺了千年的古物就这么再次走进世俗的视野。 ! c- K& e+ C! M* F3 ]0 I4 W! I
我想,在西北风雨的凛冽洗刷下,西夏王陵的能像个奇迹一样保存下来,千年的寂寞是它的幸运所在。但另一方面,这处距现在的银川市仅30公里的庞大皇家陵园能千百年来不为世人所知,本身也是件极其荒谬的事情。也许,历史是不讲道理的,它只是存在,应该这样或者不应该这样的假设,对它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 , v- {, \, C$ [0 @2 ~
神秘复神奇,西夏王陵。 5 E y: j! v- F2 J# ?
6 N- S% `% P& z; g他们可能心生歹意 * a% R8 @# \ W5 B" n
出西夏王陵,我步行沿110国道赶往西夏公园的公交车站,大约有10余公里的路程。 $ W8 W1 {5 e" B( L
中途,一辆急速行驶的宁A牌照的黑色小汽车嘎然停在我前方40米处,旋即掉头至马路左侧,停10秒钟,再次掉头至马路右侧,停下来堵在我前方。
0 P; s5 E7 C; X 面对这辆小汽车如此反常的举动,我有些狐疑,只是白天的国道上车辆来往频繁,估计它也不会对我有实施犯罪的可能,但我依旧迅速地抽出登山杖做好自卫的准备。我大步地向前走去,距离小汽车越来越近,终于走过了它,我看到副驾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小男孩,他目视远方,孤傲地抽着烟。我依旧向前走去,过了一会儿,这辆小汽车开动了,像箭一样从我身边飞过。 9 ]& @1 n; r2 d% O7 ~* ?
他们可能心生歹意,但他们又有顾虑,所以那个邪恶的念头虽有,但计划却流了产。对此,我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人生是际遇的复合体,该来的总会来到,不该来的也总是不会有。 * X. h: E9 R) c9 p" P M
e& ~* ^$ v4 ^, g, {火山岩
+ O' f6 y3 q: E8 r" l; v. y2009年2月15日 银川至兰州途中
/ n- }# J' {1 A9 m2009年2月25日 北京 % |+ i1 B5 J5 y1 u. C7 ]( D: |
|